??? 一份新近出爐的《2011年海歸就業(yè)力調(diào)查報告》,揭示了海歸的職場生存現(xiàn)狀。雖然調(diào)查只是以全國7800余名各行各業(yè)的海歸為樣本,不能算多——截止2010年底,僅廣州市的海歸就超過2.9萬人——但窺一斑亦可知全豹。報告說,順利步入職場的海歸們身居要職拿高薪的為數(shù)不多,起薪一般在3000元左右,71%的受訪者月薪在3000元-10000元之間;月薪上萬的人只有15%。與此同時,有相當數(shù)量的“海待”(海外歸來待業(yè))出現(xiàn)。報告認為,這是“海歸對于薪金的要求越來越趨于理性,不會漫天要價”。其實反過來也可以說,這是社會對海歸的認識回歸了理性。
曾幾何時,海歸與人才之間幾乎天然地劃著等號。當然,改革開放之初,出國留學的門檻很高,誰要是能出去,那是令人艷羨不已的;加上國內(nèi)國外各方面條件的差距都相當之大,肯回來的,可能跟央視龍年春晚導演哈文說的“德藝雙馨”差不多吧。然而不知不覺間,外出的門戶基本上大開了,一不小心,我國還躍升為世界最大留學生輸出國,光廣東每年出國的學生就有3-4萬人,最大的門檻大約就掣肘在一個“錢”字上面。然而有錢的人家要出去,沒錢的人家借錢也要出去,否則如今怎么會有家長期待海歸孩子能很快進入大企業(yè)拿高薪以“收回成本”之說呢。耳聞目睹,有些家長估計自己孩子在國內(nèi)考不上大學或考不上好大學的,算盤一撥,才走一條出洋的路。再加上“西太平洋大學”那類的野雞學校魚目混珠,國門都不用邁出即可披上一身洋皮,唐駿先生的“西太”校友不是被網(wǎng)友翻出了一大批嗎?有名有姓有工作單位,唐駿灰頭土臉了,未知那些人的風光指數(shù)如今怎樣。把這些情況歸結(jié)到一起,如果對海歸不稍加甄別,仍然以“人才”的老眼光視之,肯定要走眼了。
前文所以用“回歸”二字,是因為從前對海歸的認識就有理性的一面。錢鍾書先生《圍城》里方鴻漸、韓學愈都是海歸,兩人還同是“克萊登大學”的校友,買張假文憑,就回來蒙事了。方鴻漸算老實,任何時候都不宣稱自己是博士,求職(包括三閭大學)材料也諱言這一點;韓學愈就不同了,借此招搖撞騙,還混上了歷史系主任。閱讀這部小說不難領(lǐng)悟,作者對韓學愈是怎樣的厭惡。再往前,清代筆記《萇楚齋四筆》里也有一段關(guān)于海歸的并非文學作品的文字:“光緒末年及宣統(tǒng)初年,國朝名器之濫,為歷代所未有,動輒賞幾品京堂,或調(diào)部授丞參。乳臭未干者,多亦蒙此恩澤,龐然自大”;這當中,“洋翰林、洋進士、洋舉人嘖嘖在人耳目,尤可笑者,日本留學生多有未入學堂,只購各校講義一部,作為校外生,不知如何,亦得文憑”?!肮饩w末年及宣統(tǒng)初年”是20世紀初,而中國第一批官費留學生1872年才派出去,也就是說,區(qū)區(qū)30來年的功夫,已經(jīng)有不少弄虛作假的海歸了。一句“尤可笑者”,亦不難見時人的蔑視。
由海歸想到如今各地動不動就提引進人才,從國外引,從省外引,從校外引,等等,不惜一擲千金,你爭我奪。其實,還是應當把眼光放到近前一點,發(fā)掘一下身邊,真的沒有人才還是如王莽時期桓譚的所言“凡人賤近而貴遠”。按我的理解,對這個“凡人”的解釋恐怕不是對應“偉人”的那種人,而該是“凡是人”。真這樣的話,眼睛向外的狀況,還要尋文化之根了。(潮 白)